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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米巴资本王东晖:投资SaaS是避开BAT的机会 早期投资让我变成更好的人

小股
2017-12-27 10:13

股融易注:2011年10月王东晖等人一起创立阿米巴资本!阿米巴是一家真正独立的基金.成立以来一直专注于TMT行业。

2010年下半年,时任金山软件CFO的王东晖告诉雷军,他要辞职去做天使投资,当时雷军有一点诧异,觉得他应该更平稳的去做二级市场。但“好奇心驱动”的王东晖想做点“更好玩”的事情,于是在2011年,他和前阿里巴巴副总裁赵鸿、口碑网创始人李治国一起创立了专注于TMT领域早期投资机构阿米巴。

在经历“怕投不出倍数”的短暂焦虑之后,阿米巴很快投中了蘑菇街、快的打车两只“独角兽”。投资蘑菇街时,阿米巴甚至还没有正式成立。那是20113月,在一个日式餐厅里,王东晖请陈琪吃了一顿烧烤,彼时蘑菇街还在发展初期,两人没怎么聊产品的问题。王东晖就问陈琪,你今天如果面临的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阶段,要面对很对投资人、企业规模扩大、压力越来越大、还有内心的孤独感,这些要怎么处理。在王东晖眼中,陈琪是那种高质量的创业者,所以没怎么犹豫就下了注。

阿米巴成立的时候,中国还只有三家天使投资机构,作为最早一批机构化的天使,又恰好赶上了移动互联网的红利爆发期,阿米巴一期基金投了36个项目,最终产生20多倍账面回报。

但现在形势变了。移动互联网红利渐退,越来越多的风险投资机构也让王东晖感叹“钱有点泛滥”,而触角越伸越远的BAT更让王东晖感受到压力。这也促使他在二期基金中调整了投资的侧重,最终60多个项目里,投了20多个面向B端客户的SAAS企业。

SAAS行业投资周期长,爆发慢,但与传统行业更深的融合能够实现科技的颠覆力量,同时这个领域也是BAT为代表的互联网巨头还没太顾及到的。因而,投资SAAS对王东晖来说是个“理想”的选择。“我们基金年限比较长,没有三五年就退出一个项目的想法,另外,我们基金的理念是,一件事本身的价值,比追一个风口更重要”,他告诉记者。

对王东晖而言,做投资更多时候还是一件关于“相信”的事。在他看来,每家早期投资机构信任的方式都不太一样。选择相信谁往往决定了成败,也要能坦然接受那些没有结果的投资,因为“无常”才是这个行业里的常态。

关于多年来的投资体会、关于重点投资的SAAS行业、关于同创业者间建立信任的方式,记者和王东晖聊了聊,以下是对话内容,记者略作编辑:

好奇心、反思和焦虑

记者:你是财务背景出身,在金山又做了7CFO,对数字肯定更敏感一些,当初为什么决定做早期而不是偏后期的投资?

王东晖:有几个层面的原因。最重要的是人的驱动,这实际上是一个很奇怪的事,有些人就是很纯粹地要做一个跟别人特别不一样的事情,一定要有非常大的光环,觉得这是人生的价值。这么多年来,我也一直在分析自己是什么驱动,我觉得我自己是好奇心驱动。有好奇心的人一定喜欢自由,在任何一个公司里面哪怕在大的公司里,除非你是创始人才能有自由。我在金山是一个职业经理人,拿到股票也是期权,仅此而已,公司的很多事情属于我可能比股东更着急,但是我解决不了这些问题。

做互联网投资首先给我一个重新看待世界的机会,它是科技的,然后有代表着年轻人的一些方式的变迁,天生来讲这就是一个年轻自由的选项,在你看未来的时候往往就是看年轻人和科技,所以这是我选的一个大的方向。

为什么要做早期?2010年的时候我和阿米巴现在的联合创始人赵鸿想创业,他当时是阿里巴巴集团负责财务的副总裁,当时我们就觉得自己什么都懂点,但是实际上又什么都不懂,既不懂产品也不懂运营也不懂研发,可能对于一个行业,对价值链、对模型、对判断这些还比较擅长。赵鸿也有很重的好奇心,我们都想做互联网,又都有这份资源,就做投资吧,这也是我们这个圈子决定的。

如果我们做一个后端的投资,那其实又变成一份工作,就不是一个兴趣了,那挑战不够。早期对我们来讲更好玩,说实在的就是不一样的东西,你也会有很强的归属感。如果我看到一个企业从零开始,在企业最需要钱的时候,我第一笔把钱给他,如果他成功了分享的喜悦,跟这企业到C轮、D轮以后了我给一笔钱,这是完全不一样的喜悦。某种意义上说,这种东西可能别人是不能体会的,现在很多企业大了之后,没人知道天使投资人是谁,一提滴滴都知道是王刚投的,这种案例非常少,但我觉得这个根本就不重要。

投早期是一件失败概率非常高的事情,某种意义上说对创业者是挑战,对于投资人也是一个挑战,你的纪律性决定了你到底会投什么样的企业,所以其实往往在投资过程中也是一个学习的过程,尤其是我们会看到每个创业者,在创业的过程中面对挑战会有一些人性中光辉的东西。各种各样的东西反过来也会映射到我们自己,我觉得做天使投资人,有很大一个兴趣就是,你在不停反思这些项目的过程中,让自己的内心变得更大,这个大不只是强大。人之所以与其它的物种不一样,我们能传承下来,核心是知识太丰富了,所以知识某种意义上讲是让我们能够去探索世界,或者是让我们得到愉悦得到解脱的非常核心的东西。总而言之,我觉得早期投资让我变成更好的一个人。

记者:你觉得做天使投资人很大的乐趣是,在不停反思的过程中让内心变得更大,能具体说说是如何进行反思的吗?

王东晖:其实做投资很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相信。做高倍数的投资,相信是必须具备的最核心的东西,因为很多东西没什么道理。但相信谁是一个很难的过程,人和人之所以不一样是因为选择相信的不同,从而产生完全不一样的结果。对我们早期投资来说,选择信任的人是最核心的。

第二件事就是设定正常的期望值。佛教经常说“无常”,在早期投资里有太多无常,怎么把无常当成是常态,正常设定预期,而不是患得患失,怎么处理恐惧和贪婪这件事情,其实道理都是一样的。

第三就是要宽容。用这种态度处理跟创始人之间的关系,比你去指点或者指导团队意义更重要。

实际上这也是我们投资人生的一个生意经。你在面对不可预测、瞬息万变的世界时,只有本着这几点,才能构建自己的理想国。这三个道理是我们在跟每一个创始人沟通学习、一起工作过程中不停在领悟的。

记者:做了将近七年投资后,现在对投资这件事儿的感觉跟一开始有什么不同吗?

王东晖:完全不一样。一开始的焦虑是无知者无畏那种焦虑,也不知道自己能干成什么样。我记得当时第一次融资的时候在深圳,一个二级市场的朋友问我,你的基金回报能做到多少,我说能做20倍,其实当时我也不知道一个早期投资基金到底能做到多少,但我们正好做了20多倍,一期基金有不错的项目,但我觉得这是一个纯粹的偶然事件,有运气的成分。

当时我们内心很纯净,面临的机会也不一样。智能手机的流量红利刚刚开始在中国出现,爆发是在2012年、2013年,我们是从2011年开始做投资的,当时市场上很多人其实对智能手机到底代表什么还是有困惑的,大部分人只是认为互联网从desktopsmartphone是一个平移的关系,没想到是一个几十倍的关系。阿米巴是最早期机构化的天使,我们成立的时候,中国只有三家天使投资机构,所以我们算起了个大早,赶上一个非常好的时间,很快就度过了怕自己投不出倍数的那种焦虑期。

今天的焦虑其实跟那时候不一样。我最近也在反思,今天的焦虑是怕自己不够成功?也倒不是,往往这是一种负担,尤其是拿了很多LP的钱,让你觉得不帮人挣钱或者不帮别人挣很多钱是一个很没面子,很不好意思的事。今天更多是这种基金层面的焦虑。

对这些企业来说,一期基金比较野蛮,基本上属于生完孩子不管,好孩子被人领养这套逻辑。今天不行了,现在你要找一个生出好孩子的从概率上说也不容易,在2007年以前,钱还很值钱,今天来讲至少在过去好多年,尤其是在我们科技创业早期资金圈里,钱有点泛滥了,在这种情况下,能找到一个好企业是一件困难的事情。同时随着基金规模扩大,能够在重大的决策上给予帮助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,今天我们在这方面比之前要花费精力稍微多一点,操的心更多了。

记者:需要放更多的精力在管理这一块?

王东晖:对,投后管理操的心更多了。我们基本上都是锁定重点项目,所谓A类项目一般占我们基金的10-20%左右,我们长期跟投的项目比A类项目多一点,在25%左右。现在基金大了以后,我们也是从天使轮或者A轮转到B轮,一直保持着这种话语权。不像你投了天使,可能到了B轮以后你连董事席位都没有,那想保持话语权、影响力是很难的事,可以和创业者还是朋友,但是总不能说你连股份都不到那个门槛还要董事席位。

记者:那对你来说,现在投资过程中比较纠结的地方有哪些?

王东晖:展望未来十年的东西,这个机会对所有人既是公平又是不公平的。做早期投资苦在哪儿?你要做很长时间的思考,你做后端的就看数就行,趋势很明显,对我们来说不一样,我们一定要对未来至少五年趋势要有一个非常大的判断,这决定了你去怎么赌,你是不是要赌。

今天来讲,我们投资一定要看到这些科技的大趋势,在各个行业如何去渗透,如何去建立新的连接方式,AI怎么去产生一些新的应用场景,另外对我来说就是怎么能够避开BAT,至少在他们之前我要先下手,像这些我觉得实际上是一个早期投资者特别纠结的东西。

记者:BAT越来越多介入投资,给你们的压力主要体现在哪?

王东晖:BAT资源广,信息灵,他们又更聪明,唯一一点就是他们是按照自己的战略布局,对于我们来讲,要更专注要更快。其实压力非常大,从业绩上看也是很大的挑战。这几年,阿里腾讯的股票涨了十几倍,我觉得这已经比市场上99.9%的基金业绩都要好。所以今天做投资,第一是要回避掉BAT,第二是要从业绩上超过他们,这是一个巨大的挑战。

投资SaaS是避开BAT的机会

记者:总体来说,二期基金和一期在投资布局上有什么不同吗?

王东晖:只是侧重点不同。一期里面还是基于C端流量的项目多,二期里面基于C端流量的少,基于BSAAS的多,配比是不一样的。

记者: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?

王东晖:二期的时候,我们看到BAT太强大了,把基于C端流量的场景这块都能占领。纯线上流量这几年真的没有出现大的东西,要么被BAT收购了,要么被包养了。不被收购,不被包养,面临的结局都比较凄惨,今日头条算是不一样的公司。但是我觉得互联网的使命,或者说意义不光是在于建立C端流量,因为它本身是连接,是在通讯基础设施提升之后产生的一种科技颠覆的力量,这种力量其实有很大的一种趋势是要更深地融入传统行业里面。对我们来讲,我觉得能够提高B端用户效率、解决他们核心的能力问题的,这方面就是SAAS,或者类似的东西。这样的行业就是需要一些时间建立行业的壁垒,信息化的壁垒。无论什么互联网公司想深入进去,这都不是它擅长的。

记者:谈一下具体的问题吧,就国内整个市场的发展情况来说,SAAS是不是还处于比较早期的阶段?

王东晖:我觉得从市场上来讲,垄断行业就不适合我们现在挑的这些赛道,如果上游和下游都比较分散,那就有机会去做很多东西,对我们来说就是大部分中小企业。

比方说我们投了一家电商的SAAS叫聚水潭,当时服务各个店的软件非常多,聚水潭也是在一条血路杀出来的,经过这段时间积累,它首先帮企业解决进销存的问题,慢慢延伸到科技服务,我今天看到它面临的机会越来越大,可以把更多的客服服务甚至供应链后端的服务打包在一起,提供全维度服务。我们后来跟聚水潭一起初创了一个叫乐言的客服机器人,它解决了淘宝店很大的痛点,淘宝其实客服工作量挺大,一家五千万年销售额的淘宝店大概客服上要花75万,大部分是人工和坐席成本,通过乐言就可以让你的成本降低一半,那你一年给我几万块钱年费也很正常。另外,我觉得随着SAAS拓展,你只要做好前面的基础服务,以后SAAS会逐渐变成一个生态化工具甚至开放的API提供更多服务。

我觉得在未来,SAAS有个很大能力就是它会自动调整产能,一些不先进的产能就会慢慢的被去掉,因为随着效率的提升,不赚钱的东西自然就被淘汰了,因为大家都在一个生态里,这种快速的信息去交换,去中介化、去中心化,以后所有的中心都围绕着数据,数据在说话,效率在说话,能力在说话,信用在说话,智力在说话,围绕这个东西去做的话,整体产业都会变成不一样的事物。

记者:这种发展路径跟SAAS在美国的发展是不一样的吗?

王东晖:不一样,美国是一个大的行业先驱做整合,大鱼吃小鱼,然后我慢慢的把整体产业链从上到下吃掉,或者我横向去发展。美国在70年代以后,很多的传统行业都已经进入合并竞争淘汰的阶段,所以往往在那之后会进行企业信息化。

中国的企业还没整合,举个例子,中国药业零售有几十万家,其中属于大规模连锁的也只有不到20%,这跟美国来比还是处于早期阶段,所以未来机会很大,但大家是不是一定要通过资本并购这种模式,我觉得一部分会,未必会全部,可以通过科技赋能,甚至我觉得以后本身这些信息化系统就变成一个虚拟运营商的角色。

记者:国内SAAS行业在技术这块和美国有很大的差距吗?

王东晖:没有,我觉得不是技术上的原因,在中国阻挠SAAS发展的因素比较多。首先在认知过程当中,无论是大型民营还是国有企业,它现在的预算体制都不支持你付服务费,买个东西可以,做个项目可以,它能看的见,可以招标,但是说到服务费,它不愿意付钱。我觉得这是目前最大的瓶颈。这种情况也在慢慢改变,现在C端消费者都已经改变了。

记者:你觉得企业的观念转变大概需要多长时间?

王东晖:三、五年,尤其是像建筑这样的传统行业,价值链比较长,越是价值链长的,用户改造时间也更长。

记者:到那时候,SAAS行业有可能大规模的爆发吗?

王东晖:我觉得SAAS行业一定会有大规模的爆发,它的载体也可能发生很大的变化,它可能会和物联网、新的硬件平台融合在一起,以后互联网加上SAAS加上物联网,这种新的智能硬件平台,都会成为一个基于云端的服务能力。

记者:但这就需要更长时间吧?

王东晖:没有想象的那么长,到最后会有一个加速的阶段,我觉得很多的行业在未来510年可以被彻底的改造,哪怕是在中国。

记者:SAAS行业在中国能出现一个大公司吗?

王东晖:我觉得一定有机会,否则的话我们也不去看,但是它会比较慢,爆发性没有那么强,改变企业用户不会是一个很快的过程,越大的企业越是这样。

记者:你们的LP能等那么长时间吗?

王东晖:我们基金年限比较长,另外从基金的理念上讲,我们更觉得,一件事本身的价值,比追一个风口更重要。

记者:那大家都在追逐风口的时候,你不会担心自己落下了?

王东晖:不会的,我觉得其实你很难从风口上去赚到钱,我们投的很多项目,刚开始的时候都拿不到钱,他能拿到钱也不会找你。

记者:你们二期基金里投了多少个SAAS项目?

王东晖:大概差不多有20多个吧。

记者:未来这个SAAS的市场格局会是怎么样的?会一家独大?

王东晖:我觉得在垂直领域之中,应该最后都是变成一家独大的,但是整体来说很难一家独大。比如我们餐饮投的二维火、院线投的指点无限这些都是行业NO.1

记者:投垂直行业的SAAS是因为在行业里扎的更深吗?

王东晖:对,像那些综合类的CRM,肯定通过微信,你给你的销售弄了一套CRM的东西,让他去做管理,最后他大部分沟通界面还是在微信,那有什么意义呢?还是把用户带到微信上。

记者:二维火前段时间遭遇美团封杀,怎么看待这种大公司的竞争压力?

王东晖:他们有竞争,很容易锁定对手。这种互联网企业,流量中心会倒逼很多企业加入它自己控制的SAAS体系,但是无论如何它都需要SAAS,光有流量中心的平台或者前端的东西是不够的。

记者:这种情况下,创业公司的优势是什么?

王东晖:那就要在产品上、服务上有更深的积累,大公司做的杂,产品积累可能差一些,而且我也相信,像腾讯走过的路也一样,从让别人无路可走,到今天开放让别人加入自己生态,我觉得这是迟早的事。

建立信任的方式

记者:现在你们的项目来源都有哪些?

王东晖:就是我们自己的信任圈,之前是我们几个人,现在到我们阿米巴的LP,到我们投的企业,尤其是我们投资的一大堆SAAS企业,这些SAAS企业又在行业当中属于领先的位置能够再覆盖一堆,这个是我们核心项目来源,另外还有一些外部朋友推荐等等。其实大家都差不多,不能建立联系的项目你再好都没法投,这就是圈里圈外的差别,互联网圈之外的人,他不是不够聪明,他真是没法和这个行业建立信任关系,这个是核心。

记者:你们投的威马汽车是属于哪种情况?

王东晖:那是一个认识十七八年的朋友介绍的,当时我们也看了好几个汽车的项目,最后我觉得我们看一个企业最核心的东西,是看它的“一招鲜”到底是什么。我们觉得威马最重要的,是整车制造的能力以及它符合欧盟或德系车的高标准,如果将这个能力放大,我觉得别人是很难超越的。

记者:你们是投的哪一轮?

王东晖:我们投的是最早期和中间的B轮。

记者:最早期只有你们投吗?

王东晖:对,最早期只有我们投。

记者:这个领域不是还有蔚来汽车、小鹏汽车这种创始人具有互联网背景的?

王东晖:我觉得整车制造还是蛮复杂的,你要让这些背后对应的供应链能够高效运作,这件事蛮难的,手机就那么难,小米手机做了那么多年,最后还要雷军自己挂帅去解决小米供应链的问题,手机不过1000个件了,汽车要上万个件,电动汽车比传统汽车件要少,但还是一个数量级的,对于我们来讲,更相信能跨界但是必须在制造整车能力上有优势的人。这个没有对错,看你相信谁了。

记者:你们以前投了快的,又投了威马,为什么没投共享单车?

王东晖:当时没看懂吧。

记者:后悔吗?

王东晖:没有什么后悔的。什么都投中,我们就变成神仙了。对我们来讲,只要能够坚定我们的理念,不停学习,然后保持低调,保持敬畏即可。

记者:当时你是怎么分析共享单车的?

王东晖:当我们想投的时候,市场已经挺晚的了。我们其实知道这个事蛮早的,但当时觉得好像没弄明白,我们觉得单车那么小,跟汽车怎么比?一辆单车创造的收益跟一辆汽车完全不是一个概念,一辆汽车可能要顶几十辆单车。单车一天收益几块钱,一辆汽车一天收益几百块钱。

记者:所以你们当时觉得算不过来账?

王东晖:当然当这个变成了全民习惯的时候就不一样了。这是一个习惯的变迁。补贴这事儿实际上是跟快的、滴滴是一样的,通过补贴把折损扭转过来。不过这事儿还早。我们今天相信,智能汽车行业至少是一个千亿美金的机会。对于单车来讲,如果说仅限于一个单车,那也就是一个百亿美金级的市场,还是有一个数量级的差距。

记者:共享单车现在的这个局势和滴滴快的那时候有可对比性吗?

王东晖:我觉得发展规律都是一样的,最后两家合并,其他都活不了。补贴的习惯说白了就是钱嘛,我现在有能力花那么多钱把用户重新改造一遍,这个意义到底有多大呢?估计这两家后面都有这么多钱。这个仗已经没法可打了。今天企业之间打口头仗,我觉得是有些神经错乱的。

记者:去年比较热的直播类项目之前有看吗?

王东晖:我看直播特别早。四五年前就一直在关注这个东西。我那个时候特别相信,视频会变成一个新的内容。这个领域当时还比较空,还没有太多人进来。

记者:所以当时是觉得那些团队不行?

王东晖:对,我有一段密集看了很多,但是都没有投。很多时候做投资就是这样,不能说你看的早看的多,就是机会。你可能没看几家,或者就看一家,正好碰上这一家就投了,结果也很好。这个世界就是这样,但是你也不能相信运气嘛,你必须要了解大概率的东西,保持一样的心态,一直投下去。从做这一行来讲,大部分出错都是在时间上出错,方向其实大家都能感受到。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东西正好是合适的时间呢?要么过早,要么过晚。

记者:对你来说,这也是投资行业的魅力所在?

王东晖:对,我觉得这是最大的挑战。有些人太后知后觉了,当这些事已经变成现象级了变成风口了才出手,那我觉得这就没什么意思,除非你有很多银子。我觉得最可笑的是,当时滴滴快的补贴战打的很厉害时候,全国每个省都有好多创业团队在看这些。很多人发BP都说,听说你们投了快的,然后介绍自己现在做了一个什么项目。想一想觉得很多人其实非常盲目。这也没办法,可能大家的想象力啊各个方面也有限,为了创业而创业的人太多。

记者:社交这块,你们投TiKi这种陌生人社交软件,是因为你看好这个方向?

王东晖:我们喜欢这个创业者。其实我们今天投的这三个社交项目里面,有两个当时就不是做这个方向的,后来慢慢转过来的。其实创业者就是这样,当中有太多的歪打正着。

记者:那你们当时主要还是看人,觉得这个人能成事?

王东晖:人嘛,缘分。无形当中能够相互吸引,建立信任,真的是一种缘分。我觉得其实就是这种信任的方法,可能是每家早期投资机构都不太一样。

记者:那一般什么样的人比较吸引你?

王东晖:我觉得每个团队都不一样,像我们之前投的那个tata UFO,创始人是个韩国人,在北大读书,会讲中文,最初是在韩国创业,去印尼做过志愿者。我特别喜欢他,觉得他挺勇敢,心也很大,他要做一个泛亚洲的东西,当时我们觉得他这个想法可能还比较早,比较幼稚,但有这种想法其实是值得沟通的。那好像是2013年,当时我在休假,发现他在Linkin给我发了一个东西,我其实很少看Linkin,看了觉得这个东西挺好,很有兴趣见面跟他聊,没几天就进了TermSheet(投资意向书)。但是这么多年来,这个项目濒死的状态太多了。所以我觉得投早期非常难。你要总结别人的成功,那不过都是事后的事情,其实是没有逻辑的。

记者:那你们当时投蘑菇街是什么机缘?

王东晖:我们联合创始人是阿里体系的,所以当时有人把蘑菇街的陈琪介绍给我们,我们就特别喜欢他。陈琪做蘑菇街的时候美丽说实际上已经很大了,一天的UV大概有三四十万吧,我看蘑菇街的时候只有七万多,实际上蛮小的。当时蘑菇街还是走过一段弯路的,在做那个淘宝导流的时候就差点倒闭。

陈琪当时有几点比较吸引我。第一就是他在阿里的经历,我们很容易做尽调,他实际上在阿里混得很好,是很优秀的产品经理,大家都喜欢他,另外,他做这件事的决心很大,阿里的股票都放弃了,把房子都卖了。从某种意义上来讲,能碰到这种高质量的创业者,对我们来说实际上不需要犹豫。

蘑菇街是我们投的第一个项目,那时候我们基金都还没有成立,所以我们也特别幸运,第一个项目就碰上了陈琪。20113月,他来到北京跟我聊,在一个日式餐厅里面,我请他吃了烧烤,没怎么聊产品的问题。因为当时产品也很在初级阶段,我也没什么可供参考的意见。我就问了陈琪,你今天如果面临的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阶段,后续可能面对很对投资人、包括企业规模扩大、压力越来越大、还有内心的孤独感,这些要怎么处理。

记者:那他怎么说的呀?

王东晖:那我现在不能告诉你。

记者:现在在阿里、京东这种巨头挤压之下,这种垂直电商还有机会吗?

王东晖:我觉得现在流量上有一些新的变化。蘑菇街已经加入到腾讯阵营里了,我觉得基于腾讯流量的电商会做一些新的改变。

记者:你会看好现在基于微信的小程序电商?

王东晖:我寄予很高的期望。说白了,现在就是微信给大家流量,给大家奶喝,这是好事情。对于微信来讲,其实就是一个方式和决心的问题。以前有一些投鼠忌器,其实微信有内容,可以通过内容链接交易,内容电商是不一样的东西。我觉得只要你不影响它的朋友圈,涉及不到它的根本原则。

记者:那你们有投这个领域吗?

王东晖:我们一直都在看。我们希望投一个类似平台的东西,单一的小程序还在观察阶段。我们大的逻辑是尽量往平台上投,而不投单一的产品,就像我们在淘品牌上看了这么多年,一个淘品牌都没投。

从心理上说,我们觉得SAAS这一块我们更能理解,更不用承担个体品牌的风险,这是我们的理想。我觉得阿米巴在策略上是,前瞻性比较大,但是在投资的战术层面还是挺保守的。

记者:有关注新零售、无人零售这些领域吗?

王东晖:我们对办公室货架、无人零售店这事儿没有那么大的热情,我觉得资源比较浪费。我们想看一下后端的系统。

记者:阿米巴是成立比较早的早期投资机构。这些年一下子有特别多的天使机构、基金诞生,我们现在给自己的定位、战略跟之前有什么不同吗?

王东晖:定位上没有区别,我们还是要持续按照我们的价值投资理念,保持判断的独立性,看好一件事情的长远价值和社会价值,另外就是我们希望给股东提供回报,这些东西都没变过。

记者:那2018年关注的领域跟之前会有什么不同吗?

王东晖:SAAS这个领域我们还会继续看,因为SAAS当中会有一些数据场景,数据、AI包括新的智能硬件平台,我们也会看。

记者:你们看AI是会和SAAS结合在一起?

王东晖:其实这倒未必。只不过因为有SAAS这个场景,然后会产生数据,这个过程中,因为有SAAS跟用户的使用习惯,才会更容易给AI做一种服务,产生一个商业模式的基础,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对打造一个公用AI没有兴趣,我希望AI能够有一个垂直的场景。

记者:那就是说你们不会看那些比较底层的AI技术?

王东晖:纯粹的所谓AI引擎不太会看。我们看AI是把它当成个应用,而不是当成一个平台。

记者:怎么评价2017年的投资环境?

王东晖:我觉得其实从2016年下半年开始,投资都一直处在火爆阶段。2017年下半年稍微有点理性,整体市场还是钱比较多,项目盲目,钱也挺盲目,在追一些所谓的风口,只要有人背书,一大堆跟投的人特别多,大家心里生怕错过了,被落下了,可能是这种恐惧心理吧。我觉得市场能够影响这个东西,第一是整个的金融市场,另外一个就是钱上的供给。我相信2018年这两方面都会变好,二级市场股市应该会有调整,可能钱上也不会像以前那么充分,新的资金去融钱有可能会遇到比较多门槛,基金也会进入到一个快速的淘汰期。

记者:阿米巴现在退出的项目有多少?

王东晖:第一期退出的,差不多有5个项目。二期没有实质性的退出,时间还比较短。

记者:主要是并购形式退出?

王东晖:并购比较多,被上市公司、BAT并购。

记者:你说当初是在好奇心的驱动下,为了自由而进入投资行业,那你现在觉得自由吗?

王东晖:肯定是非常自由了。我跟赵鸿既是基金的创始人,又是个人的大股东,所以对基金有特别强大的拥有感和归属感,这种自由表现在直到今天,我们仍然是一个很小的团队,每个人每天都是自由办公,我也鼓励同事保持高效的状态。从心理感受来说,每天跟年轻人在一起,吸取他们的激情和理想,这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自由,因为你拓展了你的世界,也让我们觉得世界更年轻了。

记者:你说要保持低调,保持敬畏之心,但做投资又不能太低调,怎么平衡这种关系?

王东晖:我觉得投资做的好和低调本身并不冲突,对我们小基金来说,并不一定是要天天刷基金的品牌,更重要的是把项目投好,把回报的倍数做出来。其实今天对我来说,最优先的时间分配还是跟最优秀的创业者在一起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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