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仑警告创业者:这件事情做不好,企业做大就是做难
认清制度边界,了解游戏规则,平衡和政治人物之间的关系,是中国民营企业家绕不过去的话题。如何做出最好的选择?如何在机会中平衡和把握风险?
民营企业的老司机、未来世界的探险家冯仑做客格局商学,以“选择和底线”为切入点,讲述他在残酷的现实和赤裸裸的生活当中邂逅的真相——无论中外,政商关系都是一门必修课。
一个人说对话,不一定会有市场,但是在恰当的时候说,会有市场。今天聊选择和底线,我觉得正是时候。
到2018年,改革开放就40年了,民营企业发展中最难的事似乎还没有完全找到标准答案,这件事就是政商关系。怎么选择?怎么放弃?有哪些是底线?
政商关系的三个层面
第一种,企业和制度、法律的关系
比如你在摆摊,城管不让你摆,你跟制度就发生了最直接的冲突。这是我们能看得见的商业和制度的冲突。
还有很多看不见的。我相信很多企业家并不完全熟悉自己所在行业的法律制度环境,特别是新创业的年轻人。比如很多年前,法律上有一条出逃资本和虚假出资(前两年新刑法已经修改了)。就是说,钱从你的甲公司调到你的乙公司,即使股东是一样的,如果你没有计利息,没有交税,税务局可以视为你偷税,这就是制度。
每一个创业者一定要知道,我们跟制度的边界在哪里。很多时候,大家觉得这事儿空,但当辞退员工在企业门口要求劳动仲裁的时候,你发现这事是真的,这就是你跟制度的关系。
我们跟制度之间有关卡、红绿灯和警察。不去了解,等于是裸体在枪林弹雨中跑,死了事小,关键死了很难看。
第二种,民营企业跟国有资本的关系
民企跟国有资本的关系分为三类:
平行关系,你不惹我,我也不惹你
对立关系,有冲突,有矛盾
融合关系,现在叫混合经济
混合经济有点像一个中国姑娘嫁给了非洲酋长,文化差距有点大,很多规则不一样。国有资产除了资本的属性,还得到很多超经济的保护。它有先天的合理性、正当性、正确性,而且不可侵犯。民间资本混在一起,就比较辛苦。在这种情况下,我们怎么选择,要不要参与混合经济,怎么混合,是我们政商关系当中的课题。
第三种,民营企业家和政治人物的关系
故事每天都会发生,我们看一下成功的案例就会知道,可能触碰到的底线在哪里?
虞洽卿与蒋介石
虞洽卿是民国时期跟政治人物关系最密切的一个企业家,小名叫阿德叔。他从宁波到上海,在荷兰人的油漆行里做过学徒,在央行跑过销售,后上任为买办,再后来创办了企业。当年,蒋介石从日本留洋回来,经人介绍,在虞洽卿家住了三个月,认识了杜月笙、黄金荣。
后来,时局动荡,虞作为上海宁波商会会长,受大家委托,找已经是委员长的蒋介石讨一个清晰的说法。他星夜兼程赶到九江大营见蒋介石,问了几个问题。
第三,如果回到上海,能帮你做点什么?蒋跟他讲,你回去告诉杜先生、黄先生,我们不日即可抵达上海,请杜先生、黄先生维持地方秩序,为我们筹集一些经费。
荣毅仁和邓小平
建国后,有个荣毅仁。荣先生回到大陆,在每一个历史的转折点,都和政府站在一起,比如积极参加社会主义改造,把钱捐给政府,自己进入公务员系统,成了上海市副市长。改革开放以后,邓小平找民营企业家出山,又找了荣先生。荣先生把当时落实政策发还给他的2000万,又加了几千万,都投入中信。他为改革开放做出了大贡献。最有意思的是,他去世那一天,福布斯宣布荣智健成为那一年的首富。
荣毅仁、虞洽卿是那个时代最成功的民营企业家。现在我们跟领导人的关系,要跟这个时代、国家的未来命运形成高度共识,并为此做出自己的最大贡献。这样,跟政治家的关系是最安全的,也是最持久的。
总书记讲的“亲、清”新型政商关系,第一是亲商、亲切、亲和;第二是清楚、清爽、清清白白。政商关系境界高的是这样。
低境界是什么?吃饭、喝酒、给钱,然后折腾,这种跟政治人物的关系最终都会走向反面。原因非常简单,因为所有人的关系链条、是非链条都是经常变化的。
企业做大的两种选择
跟权力做交易,做大最终会变成做难
以金融为例。有些金融机构的扩张方法非常简单,就两个绝招——杠杆收购+连环控股。比如一些保险资金,加了5倍、8倍的杠杆收购上市公司,先收100亿的目标企业,然后目标企业再去收下一个300亿的公司,连环控股,结果可以无限大。
但是两层控股以后,实际权益跟你已经越来越远,哪怕每层50%,两层以后归并到最上面的权益不到10%。这种情况下,分红已经没有意义了。什么重要?关联交易重要,操纵市场重要,中间洗钱、掏钱重要,不断地加抽水机,把利益抽到私人,再抽到某某地方去。
最近监管部门说妖精、吸血鬼,大体上说的是这种。这种手法离不开跟权力的结合。我不赞成这种路子,因为没有办法持久做大。只要政商关系扭曲,“大”就变成了难。
完全靠实力在市场中发展,寿命都很长
阿里、腾讯、网易,华为、小米、万科,也是做大。靠什么?除了完全相信市场,依靠客户、产品以及好的商业模式之外,我觉得还有三个标准:
我们看企业是不是好企业?第一,一句话是否说得清楚。第二,要看走不走货。如果某个企业讲得特别热闹,但任何地方看不见它的产品,这个企业再有钱,都会出事。第三,看企业家下班后跟谁在一起,如果跟公安、银行、检察院、纪委天天混,基本上都悬乎。
一个好企业要花10年时间做基本功,好好卖东西,但是卖东西挣的钱,只占你财富的三分之一。第二个三分之一是谁给你的?是时间,是全国人民帮你挣的。比如房地产,你买块地,十年以后价值翻好几倍。谁帮你挣的?全国人民给你挣的。这笔财富是你不需要额外付出的,但是这个财富是存在的,比第一个钱要多。第三笔钱更重要,你前两件事都做对,规模上来,你上市,资本市场给你估值,给你发笔奖金。三笔钱合起来是所谓完全靠市场奋斗的企业家得到的最大奖赏,就变成了巨大的企业。
两种企业家,区别明显
政商关系做得干净、简单,企业家自由掌控的时间就多。有趣的是,这两类企业家的行为模式特别不一样。完全靠市场的企业家相对高调。因为企业要有品牌影响力,就得跟媒体沟通,跟客户沟通,在市场上讲话。政商关系不正常的企业家都很低调,挣的钱,不能让人知道,钱去哪了,也不能告诉别人。所以,往往叫神秘大佬。
神秘大佬从不学习,只搞定领导的爱好,帮助领导解决困难;靠市场存在的企业家特别爱学习和分享,不断自我校正。
苦恼都来自于算计,减是非才能真正快乐
天下事,花时间和金钱最多的就是平是非。
做企业很有意思。金钱乃是非物,商场乃是非地,商人乃是非人,生意乃是非事。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怎么快乐?只有一个办法,减少是非。我赚100块钱,我只惹20块钱的是非。我拿50块钱摆平这20块钱是非,还剩30块钱,肯定活得很好。千万别只挣了20块钱,却惹了100块钱的是非。
有什么办法减少是非?
贯彻正确的价值观,是非就少。它会让你算那些算不清的账,看那些看不见的地方,做别人不做的事情。马云说让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,这个价值观,让他一下子看清楚这么大一个市场。
不攻于算计,是非就少。我们一生有三样事情算不准:算不准挣多少钱;算不准未来的痛苦和快乐;算不准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结束生命。我们的苦恼都来自于算不清,却天天算。
角色简单,是非就少。我是和尚,最多偶尔被传言跟尼姑有事,但你又是书记,又是市长,又是尼姑,又是和尚,一堆角色,复杂不复杂?
提问:传统房地产行业如何实现转型升级?
冯仑:横向来说,房地产转型可以分成三类。第一类,微转型,我做住宅,在住宅里做细分,这就是微转型。第二类,小转型,不光做住宅,还做一点商用不动产,万科就是小转型,由原来单一住宅企业变成城市配套服务商。第三类,大转型,从房地产转到别的行业去了,万达是大转型,转得已经认为自己不是房地产,或者说要脱离房地产了。
纵向来说,房地产已经由开发时代进入后开发时代。开发时代是挣三笔钱:土地增值的钱;通货膨胀、估值、财富虚涨的价值;城镇化刚需带来的需求爆发。后开发时代,这些都面临挑战,特别是城镇化以后,刚需得到满足,二三线城市人口绝对增量在减少,增值已经很慢了。所以,最重要的是这三方面的竞争力:运营能力,品牌价值,资产管理的能力。
提问:您对政府的变化怎么看?
冯仑:最近我没感觉政府过度地介入企业的微观经营。几个月以前,中央深改组和中央文件都专门提出一件事情——产权。政府承诺的事情,在换届中要延续,不要随时改变。产权界定,政府诚信,我觉得是政府对我们企业做的最大的两件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