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啸虎越来越谨慎了, 已经不愿再谈ofo

股融易注：进入2018年，ofo资金链承压，即将被收购的消息不时传来。

朱啸虎现在越来越谨慎了，起码在给钱这件事情上，他觉得创业者花起钱来也不能太激进，尤其是在还看不清楚未来的时候。

在他以往的投资案例中，滴滴、ofo都是以烧钱著称，早期投资时，朱啸虎自己也没料到这么烧钱，“要知道我们也不敢投啊”。

他还是谦虚了一点，在金沙江的投资案例中，最显眼的滴滴、饿了么、ofo、映客、小红书等，都是处于鲨鱼苗时，就被朱啸虎果断“下注”，凭借稳准狠，他在创投圈被称做“独角兽捕手”。

早期项目投钱也是投人，朱啸虎有一套自己的判断标准，比如创业者的个人经历、家庭背景、能力优势以及诚实程度、正直程度等都需要去评估。

有时候，朱啸虎也会故意问些尖锐问题来激创业者，试探对方的性格和承受能力。

一次，一位当过大学学生会主席的创业者去见朱啸虎，聊完商业模式之后，朱故意问道：“我们觉得这个市场比较小啊。”没想到对方一听这话，站起身就走了。

朱啸虎就会觉得这个创业者承受能力差了点儿。很难说，朱啸虎是不是更关注学生会主席的承压能力了，这个身份在朱啸虎这，一点都不陌生。在这名创业者之前，另一位当过北大学生会主席的创业者就拿到了金沙江1000万人民币的A轮融资。

众所周知，这名创业者名叫戴威，他的公司叫ofo。在资本的推动下，创业三年里，ofo一路狂奔，拿了大大小小十轮融资。眼下，戴威和他的ofo还在等待一场命数不定的结局。

过往两年间，朱啸虎的名字和ofo紧密捆绑，频频出现在大众视野里，甚至有“谁人不识朱啸虎”的风头。如今共享单车一地鸡毛后，朱啸虎会担心自己被遗忘吗？“我们不需要被公众知道，说实话我也并不想主动走到台前。”

曾经善于在消费互联网领域把握机会的朱啸虎，已经把目光转向了to B领域的产业互联网，这一次，他不希望再看到烧钱大战。

今年在乌镇互联网大会上，“产业互联网”被频频提及，展望未来的同时也有反思，在一场关于物联网的论坛上，一位企业家就“怼”了共享单车：“从它们成立那天起，我就没看清楚商业模式是什么。如果没有商业现实的话，技术的成功也没用。”

而对朱啸虎来说，ofo这一页算是已经翻过去了，起码现在，ofo和滴滴之间如何博弈，他已经不愿再谈。这几天他和程维一起来了乌镇，同样曾帮助滴滴战斗过的朱啸虎，显然还把程维看作是“一辈子的兄弟”，而那些做不成兄弟的，就果断清盘，这也是朱啸虎的价值观。

以下为金沙江创投董事总经理朱啸虎在乌镇接受《中国企业家》专访的对话实录，有删节：

关于投资关系

CE：这两天见程维了吗？聊了些什么？

朱啸虎：昨天刚刚一起来了乌镇，主要还是看（滴滴）未来怎么发展，怎么加强内部的安全管理。

CE：关于他们要不要收ofo，你们有什么建议？

朱啸虎：这个让团队来判断可能会更好一点，而且我们对这个行业现在已经不了解了。

CE：怎么界定你们和被投企业之间的关系是朋友，还是更纯粹的生意关系？

朱啸虎：长期来说，我们投一个CEO、企业，肯定是认为这个人能成为我们一辈子的兄弟，我们才会真的投资他。单纯的生意关系，我们也不会投。

CE：有后来发现当不了兄弟的吗？能不能举个例子？

朱啸虎：肯定有，发现价值观不一样，当初看走眼了。例子就不用举了，你们从外面也可以感觉到，我们和哪些创业者关系比较近，哪些关系比较远。

CE：如果发现不能做一辈子的兄弟，很快就会果断清盘吗？

朱啸虎：会，价值观不一样，我们肯定会尽快以某种合适的方式分手，和谈恋爱可能是类似的。

CE：那你们的核心价值观是什么呢？

朱啸虎：诚实，对社会有价值。对社会有危害的事情我们基本上都不愿意参与，比如P2P、电子烟、区块链之类的，我们肯定不愿意收割韭菜，这种公司没有兴趣参与。

关于资本寒冬

CE：现在宏观环境变化很快，目前这个阶段，能生存下去的创业者，应该具备哪些素质？

朱啸虎：还是那些比较谨慎、稳健的创业者，能力会更强一点。你花钱不能太激进，在未来看不清楚的情况下，大家的融资会很难，短期在未来几个月之内都会比较困难一些，可能谨慎的创业者会更有机会，更有可能活过冬天。

任何时候，创业公司的成功都是小概率事件。所以我从一开始就讲到，创业者一定要谨慎、稳健，因为这是商业的惯例，商业稳定就是成功的要素。

CE：你认为现在的投资环境，真的像外界说的处于资本寒冬吗？

朱啸虎：钱还是不少的，尤其是美元基金的钱还真不少，而且美元的LP对于中国市场还是非常乐观的。因为过去一两年，美元基金在中国看到了很多退出和IPO，所以投资美元基金的这些LP还是比较乐观的。只是大家对于环境的判断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，才能最终落定下来。

CE：这段时间你们拿LP的钱，是不是也相对没有像以前那么容易了？

朱啸虎：美元LP还好。最近这一两年中国这么多密集的退出，对美元LP来说是非常大的鼓舞，他们真的是从中国看到了真金白银。

CE：市场上很多投资机构这些年也是各领风骚几年，时代变化这么快，你会有焦虑感吗？

朱啸虎：焦虑感我始终都有，所以为什么要努力工作就是这个道理。每年的风口都要转化，能不能捕捉住下一个风口，真的蛮难预测的，说实话没人能预测下一个风口在哪里。我们和别人相比，也没有特别不一样的地方，确实过去几年运气比较好一点，希望未来还能这样。

关于产业互联网

CE：为什么你们的投资重点从to C的消费互联网转向了to B领域？

朱啸虎：确实未来十年，可能企业互联网是很大的红利期，消费互联网该做的事情差不多都已经做了，新出来的机会越来越少，但企业服务机会非常非常多，很小的机会点都能做出一个小公司来。

所以可以看到，最近很多人都在说产业互联网、企业服务，本质都是一回事儿。

CE：现在在互联网圈，BAT的站队很明显，如果大家都把风口看到了产业互联网上，还会有站队的情况吗？

朱啸虎：产业互联网会好很多，因为本身并不烧钱，而且我们的初始标准就是客户愿意付钱，他们的独立生存能力很强。在美国也是一样，企业互联网基本上不站队。

有些行业可能大家会选择站队，像新零售的风口太大了，大家都在拼命加速，其他行业可能就不需要。

CE：产业互联网的投资机会有哪些？

朱啸虎：机会有很多。美国过去十年从企业服务上赚的钱比消费互联网更多，美国消费互联网也有很多大公司，但是企业服务的机会还是大把大把的，虽然每个都不是特别大，可能也就几十亿美金的公司，但这些加在一起赚的钱很多。

今天中国也是一样，切入点可能都很小。比如我们投的万店掌，帮助那些连锁门店巡店，以前的连锁门店都需要派人去巡店，人力成本挺高，而且浪费时间。

现在基于远程的摄像头可以直接检测到每个门店的实际情况，而且还可以做会员识别，任何一个顾客只要进了门店，就可以识别他是不是会员、买了什么东西、这次应该向他推荐什么，还是有非常大的效果的。

CE：最近腾讯、京东金融都在提产业互联网，为什么是这个节点又被大家关注？

朱啸虎：互联网现在可能到了比较明显的趋势，企业服务已经进入红利期了，我觉得有很多聚拢因素。

人力成本确实变高了，以前中国尤其是一线的人力成本相对来说还是比较便宜，大家不愿意花钱买软件。但是现在人力成本涨得越来越高，而且招聘也很难，软件也开始有了价值。以前很多软件是在PC端，可以盗版，现在全是云端的，没法盗版了。

人工智能使得软件的壁垒变高了，以前大家觉得软件好，工程师特别多，今天的软件是加上人工智能和大数据，要抄袭其实不容易，进入以后的门槛很高。

CE：这是不是也是你这一两年思路的变化？前段时间知乎上还有个帖子，吐槽你当年不喜欢企业级服务的产品。

朱啸虎：我们三个合伙人十年前在做VC之前，都是做企业服务创业的，都对企业服务非常了解。过去十年我为什么不喜欢企业服务，因为确实没看到爆发点，收入涨得很慢，可能四五年的时间才有小几千万的人民币收入，太慢了。

但今天看到企业服务的软件增速很快，很多企业我们去年投了2000万、3000万人民币，今年就做到了八九千万收入，一年涨了3倍，对我们来说这个势头就起来了。

CE：你们在to B领域的投资策略会有一些调整吗？

朱啸虎：总体的策略还是类似的，消费互联网看的主要是获客成本、用户留存，企业服务也是一样，同样要看留存，只是指标更高一点。消费互联网可能看半年以后要留下20%，企业服务我们一般要求一年以后能留下90%，你的产品服务要非常好，而且我们希望看到不是靠补贴，而是企业真的愿意付钱。

为什么说企业服务市场AI和数据赋能很重要，以后也会把门槛建得很高。像我们投了一家公司，给客户提供付费服务，腾讯也投了一家企业，提供类似的免费解决方案，但用户最终还是选择了我们。

这也是为什么做企业服务靠补贴、靠免费政策是没有用的，最终还是要看产品。

CE：你们投了这些企业级服务公司以后，是不是不需要像以前那样出来给公司做PR、站台了？

朱啸虎：说实话，我们并不是主动想走到前台，主要是那些企业曝光率特别高，所以我们最早不可避免的会被媒体报道。这些to B企业，我们帮他对接资源，比如说对接邮储银行，可能已经渗透到农村了，媒体也不知道。

CE：那你会不会担心，公众很快就把你遗忘了？

朱啸虎：我们不需要被曝光，本来就是创业者背后的机构，并不需要让公众知道。之前是因为投的企业本身曝光率太高，我们被动地被曝光出来。